08

遇见宿傩的那天晚上，你做了一个梦。

梦里是一片斑白的空间，空间中心有一颗正方体盒子，盒子上长满了乱七八糟的丑眼睛。

你不喜欢丑陋的东西，哪怕是在梦里，你也立马就转开了视线。

不过梦嘛，总是光怪陆离的，没过多久，你又一次看到了那个盒子，奇怪的是，明明只是发生了一些颜色上的改变，你却突然觉得它顺眼了不少。

你走过去摸了摸这个盒子，盒子的眼睛里却突然开始溢出泪水，你觉得又荒诞又真实，伸手想去擦干这涌现的泪滴，就在你即将碰到盒子的前一秒，一道金光闪过，你睁开了双眼。

梦境戛然而止，刺目的阳光直射在你的脸上将你唤醒。

你是在五条悟怀里睡着的，起身却发现自己被放在裂隙边，抱着你的人不知所踪。

你左右环顾着，还未完全清醒的大脑茫然的不知如何运转，又过了一会儿后，你觉得心口像压了一块石头，闷闷的，让你感觉很不舒服。

你开始大声呼唤他的名字：

"五条悟？小悟？？悟？？？老师！！！！！！！！"

你喊了半天，喊到自己嗓子都开始疼痛了，你像是被人丢进了海里，浑身上下都开始感到沉重。

不知道多久之后，你呆呆的坐在裂隙旁，不再呼唤他的名字。

你也不想起身，你一步都不想动，你就想坐在这里直到那个人来将你领走。

不对，他把你抛下了，他不会回来了。

意识到这个，你感到一种尖锐的疼痛从心底蔓延。

你为他而来，但他把你抛下了。

你不要理他了。

再也不要理他了。

也许是你失魂落魄的样子太过可怜，又也许五条悟并不是真的想把你丢下，总之，他最后还是出现在了你面前。

你还在悲伤的情绪里无法自拔，看到他也不再像从前一样欣喜，你甚至觉得之前那股难受的感觉变得更加猖狂。

五条悟叹了一口气，缓缓地将你拥入怀中，用指腹温柔的抹去你的不知何时流下的泪水。

"怎么哭成这样啊，小洄，哭得我心都碎了。"

你终于无法掩盖自己失而复得的心情，像之前一样抱着他的脖颈，将眼泪全部抹在他身上，上气不接下气的哭诉：

"我不要理你了。"

五条悟摸着你的头发，用夸张的语气回应着：

"不要啊，那样我会伤心死的。"

"但是你把我抛下了。我不要理你了。"

他把你环抱得更紧，低头向你道歉。

"是我错了，原谅我吧，不要再哭啦。"

你不想理他，也不想原谅他，但你更加不想失去他。

你抬头，泪眼汪汪的看着他的脸，他低下头一边擦拭那冰凉的水珠，一边顺着你的泪痕在你脸上一下一下的轻吻着，直到你的眼角不再出现新的泪滴。

最后，他轻柔的吻落在你的额头，和你头抵着头，十指紧握着。

"你再抛下我，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。"

你其实在他亲吻你的时候就不生气了，现在与其说是警告，不如说是在撒娇。

"嗯哼。不会有下一次啦。"

你们重归于好，在此之前，你们之前的亲密接触基本仅限于你找他贴贴，现在时不时的，他也会找你贴贴。

有时候会温柔的把你拥在胸前，替你把头发编成长长的辫子，有时会亲亲你的额头和小脸，把你抱在怀里摩挲着你的手。

虽然这个世界正在无可抑制的走向崩坏，但你一点都不为之可惜，相反，你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幸福。

"我最喜欢你了！"你抱着他的腰宣布道。

五条悟却好像不太满意：

"除了我，小洄还有喜欢的人吗？"

你立马从善如流的改口：

"我最喜欢你了，也只喜欢你。"

五条悟这次满意了：

"我也最喜欢小洄了。"

喜欢到舍不得留你一个人在这残酷的世界。

09

宿傩的挑衅，让五条悟意识到一个他有所察觉但没有特别在意的问题。

你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亲密了。

明明认识的时间并不长，你却已经能够影响到他的心绪。

同样，你太过依赖和信任他了，这不是件好事。

你总归是要独自面对生活的。

相处得越久，离别时会越不舍，虽然有些于心不忍，五条悟还是做下了决定。

五条悟想象不出自己的未来，却希望你能拥有灿烂的明天。

毕竟，剥夺少年人的青春，是一种罪过啊。

五条悟把熟睡中的你放在了裂隙边，这是你诞生的地方，也是于你而言最安全的地方。

然后，他没有再犹豫的转身离开。

至于为什么会回来，五条悟自己也说不清。

他站在那个给你取名的溪流边，望着潺潺的流水发呆，等到他意识过来的时候，人已经瞬移到了裂隙口。

但他没想到你会那么伤心，伤心到仿佛下一秒就要昏死过去。

你的眼泪像是断线的珍珠，一颗一颗的往下滴落，就那样固执的坐在原地，无声无息的等待着一个抛弃你的人。

动作比决定更快，大脑还在挣扎着，人已经来到你面前将你揽入怀中。

太可怜了，看的人怎么会不心疼呢？

五条悟一直觉得，如果哪天他会死，临死之前应该不存在什么未尽的遗憾。

或者说，他的遗憾，早就已经无法挽回了。

现在他发现，原来还是有遗憾的。

原来他也会舍不得啊。

10

你们和好之后，五条悟突然一下子变得清闲了起来，不再为了袱除那些丑陋的咒灵就到处乱跑，摇身一变全职教师，一边带着你满世界旅游，一边给你讲解这样那样的人类知识。

不过最为显著的一点变化，是他不让你偷懒了。

你的体质比较特殊，天生的0咒力却没有天与束缚那样的体格，但你能将裂隙力量进行转换，短暂的和这个世界的咒术师一样能够操纵咒力。

不过这样的转化是有条件的，只有在裂隙附近你才能拥有镜中花的某些特质和力量，离开裂隙50m外，就会完全感应不到瘴气的存在。

为了训练你转化的能力，五条悟每天都会带你来到裂隙附近一段时间，直到你面露疲惫才会将你拎走。

一对一私教第四天，你缩在他怀里，不太高兴的把玩着他脱下来的眼罩，突然听到他说起那些你不知道的往事。

"被狱门疆封印的时候，我听到过他们的声音。"

"狱门疆是什么？他们是又谁？"你好奇的追问。

"狱门疆是一种能抑制咒力的东西，他们是我的学生和朋友们。"

"他们都死了吗？"你没有见过这群人，结合那天宿傩的话，你这么猜想着。

"嗯。"

你放下眼罩，细细的抹平他的眉梢。

虽然还不完全明白死亡代表着什么，但你本能的向他保证。

"不要难过，我也是你的学生，也可以做你的朋友，我不会死的。"

你不知道自己天真无邪的话语中透露着一股隐藏的残忍，五条悟当然也不会给你灌输寻常大人们最喜欢说的那些正道言论。

他脸上那种让你心口酸痛的神色散去，认真的抚摸着你的头发，伸出小拇指朝你勾了勾，你模仿他的动作将尾指缠绕了上去。

他环抱着你，温柔的声音在你的耳畔响起。

"那就说好啦，小洄要好好活着，要长命百岁噢。"

你埋在他怀里拱了拱。

"悟也要好好活着，要长命百岁的陪着我。"

他没有回答，只是笑眯眯的引导你转移了话题。

那时你还不熟悉他这样顾左言右的讲话方式，不知道他不想回答时就会这样转移视线。

你也不知道他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，亦或说，他的灵魂已经停留在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