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百多年前，太阳膨胀吞噬太阳系，人类举全地球之力，编成舰队飞离太阳系寻找新家园，开启了三百年的流浪生涯和两百年的势力更迭，才形成了如今社会环境稳定的联盟。

对于联盟来说，目前面对的主要敌人有两个，一个就是两百年前被推翻的帝国余党，另一个就是自从人类飞出太阳系就一直对人类进行猎杀的“幽灵”。

幽灵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的宇宙生物，起初人类仅将它当作是随机杀人的宇宙波或者辐射，后来随着技术和科学理论的发展，才认识到这是一种类似于波的、能思考的无形宇宙生物，它们有自己的攻击手段，有战术，直接袭击和吞噬人的意识，说通俗点，就是以人的灵魂为粮食。

有很长的一段时间，人类都在和这种生物作战，用尽各种手段对它们进行定位和描绘，一直到第一个精神力者出现，使用精神力才真切看清楚了那些幽灵的模样，这才让人类获得了喘息和反击的机会。

于是精神力者便变得十分重要。

当初那个帝国得以建立，也是因为拯救了人类的那位精神力者是唯一一个S级精神力的人类，一场大战拯救了人类，保护了新家园，获得了无数拥戴。

但是现在，因为基因优选技术，联盟的S级精神力者有上百个，甚至还出现了不少S+精神力者。

精神力者的精神力不仅能对抗幽灵，对普通人的意识也能有影响，于是为了保障大多数的公民安全，在首都星和中央星域范围内，有着一套成熟的对精神力者能力的管控和限制机制，那些在夜空中伪装成繁星的、闪着白色光芒的亮点，便是对辖区精神力波动的监控网，名为Watchers。

Watchers一旦发现未备案的精神力波动异常，就会进行精准控制，降低其精神力的影响，防止暴乱。

控制、对抗精神力的东西和对付幽灵的东西一样，是一种名为NWIM的元素，它以液态存在于彗星的冰雪核中，也以固态存储在某些矿星的火山口旁，其原石被称为N矿。

三辆黑色的悬浮车从军部基地开出，前后为护卫车，中间的为羁押车。

秦正然坐在羁押车中，手腕上基于NWIM制成的束缚环形成的精神力抑制波让他有些不舒服，但毕竟他只是A+级精神力者，所以这波动抑制还不至于让他完全丧失思考能力。

他的身边和对面坐着三名身着黑色衣服的执行官，车窗一片漆黑，只能看到监察处的十字剑标记泛着幽幽的蓝光。

这种几近幽闭的环境让他感觉发闷，他闭了闭眼，脑子里不断回放刚才的事。

听到监察处来抓人的时候，孔净颜第一时间上去想要护住秦正然，可那监察处的长官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“如果有需要，到时候还得麻烦司令也跟我们走一趟”，便把孔净颜的怒火堵在了嗓子眼。

监察处不属于军部，反而军部还要受它监管，就算是孔净颜也说不上话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秦正然被带走。

秦正然对自己的情况倒是并不着急，他担心的是顾良。

还有那个不知道怎么跟着他混到首都星来的大傻碧。

顾良五年前确实是有被擢升的消息，那时候秦正然还为他感到开心，可谁知道一转眼他就来了开普勒星系跟自己报道，秦正然十分不解，但顾良一向是个锯嘴葫芦，怎么问都问不出来，秦正然便也没有细纠。

可现在他们说顾良涉嫌以权谋私帮卡妙公司非法竞标，这让秦正然怎么都不能相信。

毕竟顾良要是真和那件事有关系，犯不着在好不容易布局完后跑那么远，不应该留在首都星继续经营吗？

难道他是知道了什么，被威胁了所以跑路？

秦正然越想越觉得有可能。

车子平稳停了下来，两边的门打开，执行官从两边下车，秦正然也俯身准备出去，从外面却伸进来一只手，他一怔，抬头便对上了谢明远的眼睛。

谢明远看他呆了一下，便露出一个笑，一手抓着他的手腕，一手护住他的头，把他从车上拉了下来。

秦正然站稳后反应过来，把手腕从谢明远的手中抽出。

谢明远对那位监察官点点头：“辛苦了。”

刚才还表情冷硬如铁的监察官现在却和煦地笑笑：“总统阁下说得哪里话，不过今天秦少将还是得在监察处待一晚上，等明天有结果了再说，不过就目前来看，问题应该不大。”

秦正然闻言一动，刚想问什么，谢明远轻轻拉了一下他的袖子，对监察官笑道：“好的，麻烦你们了。”

等监察和执行的人走了后，秦正然才看向谢明远，谢明远对他一笑，伸出手想摸一下他的头发，却被他躲开，谢明远无奈地放下手，道：“先进去再说吧。”

他们所在的地方是监察处的地方，看起来不像是拘所也不像是办事处，但周围的安防设备看起来就不是普通的居住点。

谢明远带着秦正然进门，这独门屋子虽小但五脏俱全，该有的生活设施都有，卫生间、床、写字台，甚至还有个小厨房，如果忽略一关上就闪了一圈加密防护网的门，那么这里简直是个适合刚毕业的大学生居住的小单间。

秦正然坐在这屋子里唯一一张桌子旁，谢明远却先去了冰箱旁，打开冰箱门，拿出了一小盒冰淇淋，他将冰淇淋盖子打开，勺子放到冰激凌盒子口，推向秦正然：“晚宴应该还没来得及吃吧，先吃点这个垫垫。”

秦正然看着那冰淇淋上的标志，“KM”两个花体字母格外显眼。

“卡妙公司到底怎么回事？”他没有碰冰淇淋，而是抬眼看向谢明远，“还有顾良，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？”

谢明远闻言先是一顿，然后叹了口气，笑道：“然然，你关心卡妙公司，关心顾良，怎么不关心你自己呢？现在你自己也在嫌疑名单上。”

秦正然嗤笑一声：“那不是刚才的监察官都和总统阁下保证了么，我还担心什么？”

谢明远笑着摇了摇头：“然然，不要说得好像监察处听令于我，要是我有什么，还得接受他们的调查呢，说不定也得住到这里来。”

秦正然点了点头：“哦，所以这里就是传说中的‘温泉屋’，我能进这里来，是托了你的关系，还是托了这个刚升的少将衔的福？”

传闻被监察处怀疑而缉拿的人，都会被暂时关押在监察处的各个拘所里，这些拘所的待遇有好有坏，坏的和普通监狱没什么两样，而待遇最好的那个拘所被戏称为“温泉屋”，据说很多人，尤其是那些享受习惯了锦衣玉食被调查的高官们，都想要打点进“温泉屋”，好让自己少受点罪。

“其实这件事和你原本没有什么关系，”谢明远没有计较秦正然的话，“只是有些巧合，监察处才将你列为怀疑对象。五年前卡妙公司成为军部军需供应商之一的时候，顾良是那时候负责招标的负责人之一，招标成功后，本来按照原先的计划，他所在组的军需长退休，他就可接替他的位置，可没想到他却去了开普勒星系，而不巧，你成了他的直属长官，这是其一。”

谢明远顿了顿，秦正然垂眸，看到那冰淇淋的边缘有些软化，白色的冰霜被暖色的奶油渐渐浸润。

秦正然拿起勺子，在那已经变软的边缘刮了一圈，淡黄色的冰淇淋便聚集在了勺子边缘。

“还有呢？”

“还有就是，”谢明远嘴角勾起的弧度变大，“然然，你忘了你刚回来的时候，在政务大厦接受采访的时候说了什么吗？”

秦正然的手一顿。

他说什么了？

他说……

“记得吃每周四的妙妙冰淇淋。”

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妙妙冰淇淋，将勺子放下，抬眼看向谢明远，不可思议道：“谢明远，你觉得监察处是太闲了还是我太傻了？”

因为这么一句话就认定他和卡妙公司有联系？那怎么不说后来卡妙的轮值CEO给军部捐款是他这句话的广告费呢？

谢明远笑着站起身：“反正，你的问题不是很大，估计明天调查清楚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秦正然“哦”了一声，又问道：“那顾良呢？”

谢明远的笑容淡了：“然然，我给你透个底，五年前卡妙公司的事说大不大，说小不小，但毕竟是涉及滥用私权，以权谋私，所以顾良怎么样都得在首都星接受一段时间的调查。”

秦正然深吸一口气，他放下手中的勺子，抬眼看向谢明远：“顾良他只比我们早毕业两年，刚从学校毕业两年是什么情况你我都清楚，五年前他不过是一个办事员，就算他接触到军需供应竞标的事务，也不过是干干发竞标通知、做做竞标记录这样的杂活，他能有什么问题？能有什么‘权’让他‘谋私’？！”

“放心，然然，”谢明远温和地安抚道，“只要他真的没有问题，那监察处也不可能给他硬按罪名，不过是调查的时间有些长，要是你不放心的话，这段时间可以留在首都星，陪他等个结果，军部那边我去帮你想办法。”

谢明远的话和表现出来的情绪实在是滴水不漏，秦正然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
谢明远又嘱咐了他两句好好休息后便离开了。

门合上的一刹那，谢明远那笑容再也维持不住。

阴翳的呢喃散落在月光之下——

“你还真在乎他啊……然然。”

原本说第二天就能“没事”的秦正然并没有得到自由，他被关押了三天，三天内监察处的人按时送来餐食，不调查不提审，一直到三天后，他再次被带上了监察处的车。

这次车开到了一处远郊的别墅门口，秦正然进屋后，看到谢明远坐在客厅中央的沙发上，沙发前的茶几上整齐地摆放着一摞纸质文件。

别墅的大门在他身后关上，电子锁落锁，谢明远抬头看向他，脸上没了那往日里维持得优雅温和的笑容。

此刻他面无表情，看向秦正然，轻声问道：“然然，从开普勒回来的这段时间，你和谁住在一起？”